這是改編我父親的親身經歷
這個文章的名字跟某文學名著有著非常高度的類似
其中的故事
且讓我保留一下吧
阿德
小鎮的午後除了三兩聲小狗偶見陌生人的吠叫之外
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炙熱的陽光像是跟誰在競賽般從屋簷一路跑到庭院裡
慢慢的也就沒有那麼悶熱了
穿著背心的少年正是彼時十歲的我
吃著冰棒等待著隔壁的大哥哥回來
不曉得今天又帶來怎樣的新故事
方眉大眼的他背著台北明星學校的書包
挺拔的體格更是繃緊了制服
他剛考上的時候在小鎮裡很拉風了一陣子
但最讓我羨慕的並不是他擁有了名校學生的頭銜
而是他可以每天前往大都市去探險
那個大城市對我來說根本是童話一場
每天聽他說些現在看起來無關緊要的東西
像是咖啡廳、彈子房、電影院
都讓我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想像
想像跟他一樣每天準時搭早上六點十分的火車
一邊搖晃一邊看著怎麼也看不懂的書
下車之後再轉搭上公車
和許多的上班族、更多的學生前往奇幻的場所
對我而言
他是我認識這個世界的唯一途徑
很不幸的
他一點也不喜歡跟我聊天
從我家院子前面經過總是行色匆匆
整個晚上都關在房間裡面
也對
不用功的話怎麼能維持好成績呢
到時候沒辦法成為鎮上學生的榜樣怎麼行
在人前彬彬有禮、毫無缺點的他
有一個只有我才知道的秘密
頗受阿公阿媽寵愛的我
經常可以巴著他們要汽水喝
毫無節制狂喝的情況下
總是在半夜起來上廁所
鄉下的廁所在家的外面
怕黑的我
總是在膀胱即將爆炸的的時候
才一邊唸著南無阿彌陀佛的快步跑到廁所
好幾次
我看到這位大哥哥跟著幾個人左右張望看起來極為小心的離開家
好奇的我不會放過這樣的事情
有次把他攔下來問他去哪裡？
他驚嚇了一下之後便百般討好我
帶我去買許多的零嘴
並且告訴我他是去找一些朋友聊天
然後任我發問所有從前他沒有跟我說過的奇幻城市的故事
我終於從一次一次的談話當中
滿足了所有的好奇心
發誓以後要跟他一樣到那個地方去探險
直到有一天
鎮上的人們議論紛紛
說他是匪諜什麼的
已經被抓起來了
什麼是匪諜？可以吃嗎？
當時的我根本不能理解
這種碟子有什麼了不起的
幹嘛要抓起來
他不去上學以後誰跟我說故事
誰能讓我認識這個世界
總之
並沒有人在乎我的想法
過了不久
這位哥哥就從小鎮消失了
聽媽媽說他跟一些城市裡面的人討論共產主義的東西
被約談之後
全家連夜搬離
去哪裡也不知道了
大家都說他太聰明了
看一些有的沒的書才惹上麻煩的
除了群聚討論之外
大家也慶幸並沒有跟他們家有什麼深交
原來
大家都只有在教訓小孩的時候
才把他搬出來說嘴
我相信
是那個城市的人把他帶走的
是那個城市的人把我對世界的好奇帶走的
我討厭那個城市
也討厭他
我討厭他沒有把所有的奇幻場景告訴我
我要把所有對他的記憶通通忘掉
在那之後
每天下午我所能等待的
只有不斷奔跑的日影
再也沒有任何的期待
也沒有任何的好奇
後來我搬進了那個曾經令我厭惡至極的城市
走在應該很神奇的街道上
任憑我再怎麼努力的想
關於他說的話都已不復記憶
我恐怕在當時的詛咒下
真的把關於他的記憶全都忘記了
可是我卻怎麼也忘不掉他的名字------康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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